如愿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谁叫多了老人家,我总觉得最近的记性变得不是那么好。刷微博看到资源博发的类似时间轴的图,也就出道这两年的行程,用三五分钟时间去想起当时情景的时候总会心里一惊——原来路已经走了这么长了。

现在呢,是2015年11月28日晚上的8:22分,合完影吃完饭我一个人回了房间反锁上门,写东西,折东西。其实谁都知道我在准备惊喜,因为珠玉在前嘛,那谁在我生日的时候也是一个人神秘兮兮地消失了好一会儿,结果发了一个日后我怎么说他都不肯再跳的“猪你生日快乐”舞,所以自然就没人来打扰我。

我很想写点什么,可是我拿着笔托着腮,一个字没写出来,脑子里倒是像放电影一样想起很多我这两年都没怎么会去想的事情,想得我还挺开心,至少证明我记性还是挺好的。

我想起当年,他妈妈和我妈妈促膝长谈的那个晚上,我被叮嘱着要好好照顾弟弟和弟弟的弟弟被打发到了街心公园。那时候广场舞还不那么盛行,公园里都是些陪着家里老人聊天的大人。我走在他不远的后面,看着他抱着楠楠选了一个既看得见路又不会很刺眼的好位置,和那些大人一样,小小的背影透露出来的尽是靠谱。

他坐到石凳的最边上,我也坐到石凳的另一头。两点间直线距离最短,我们俩生生把这最短的距离坐到了最大值。他一心一意地哄楠楠睡觉,我专心致志地弯腰在地上滚硬币玩儿,一句话都不说。

除开彼时我和他完全不熟之外而沉默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我有点怕。我怕我们两个妈妈的谈话结果是他不会和我和王源儿一起组成组合,然后那个想要站上舞台的梦想变得愈发遥遥无期。然而我并不明白,不明白这种怕是打哪儿来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把实现梦想的筹码竟压在了他的身上,明明我也不弱。

好久以后,一直到妈妈打电话来叫我们回去,我们也还是零交流。回家的路上,他依旧抱着弟弟走在前面,我自觉自动地走在后面。现在想想,也许是妈妈的那一句嘱咐在当时就生了根,所以后来我才习惯于在机场把他捞回来护在身前,抑或是即便他在我身后,也要有抓住我包带的拉扯感我才觉得安心。

嗯,是我安心。

楼道挺黑的,我拉开铁门侧了身让他先上去,然后再跑到前头去按灯的开关,不好用声控,因为楠楠在睡觉。

“谢谢你啊。”

声音很小,好像费了大力气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不过还好我听到了,合着他什么都知道呢。当然我也没好到哪儿去,一句“不客气”也是挤出来的。

离我家还剩一层的时候,那种怕又出现了,感觉一踏进家门就要接受审判似的,于是我站在楼梯上,特别傻地停住了。可是他还是那样,安安静静地抱着弟弟,一步一步踩着楼梯向上,楼道里的灯灭了也没叫我帮忙。

“喂。”我叫住他。

“?”

我靠在墙上,也不去按灯。

“你……如果你家里人不同意……”

他换了只手抱楠楠,站在比我高那么两级的阶梯上,“只要我想的话,他们会尊重我的。”

“那你想吗。”

我问得很急切,他反倒开始犹豫。

“你……你想我和你们一起吗,如果你不想……”

他没把话说下去,而我站到和他能平视的阶梯上,往上扔了硬币伸手握在拳心里放在他面前。

“你猜。”

他很懵,“可是你都没说,哪一面是想哪一面是不……想……”

说到“不”的时候就慢慢咧嘴笑了,我知道他懂了,所以我也笑了。

趴在他肩头的楠楠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也笑得“咯咯”响。楼道此时也亮了,因为妈妈把门开了,家里的灯投射出来,暖洋洋的。我看到两个妈妈在嗔怪我们磨蹭这么久也不着家的脸上也挂着笑,我想我大概是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所谓梦想。

——

我还想起之后,妈妈总是让我照顾他。可能当妈的都一样吧,看他个子小小的一个人北京重庆的两头跑,多少都有点心疼。我一开始乖乖地应了,到后面妈妈念叨的次数多了,我就有点烦,不是不想照顾,是易烊千玺这个人,根本就不给我照顾他的机会,他觉得自己一个人能行,觉得发生了什么自己闷声不吭扛下来的行为很man,那我该从何下手。

我有时候觉得他这性格是随了他妈妈,毕竟一个人带了两个娃,他爸爸又忙,平常和我妈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最多的是护肤心得和养生之道,拜托我妈照顾他儿子这种话半句都没提,搞得我觉得我妈比较像他妈。

有一回我把这想法说给他听,他极其认真地思考良久,然后回了我一句,“其实我觉得你比较像我妈。”说完他作势要跑,我“腾”地跳起来把他压在沙发上越过头顶去拿他的手机,我的备注果然变成了“凯麻麻”。

他总喜欢这么玩儿,那段时间我唠叨了他几天,他就把备注给改了,我气得牙痒痒,也把他的备注改成了“玺妹妹”。本来嘛,他私底下嗨起来就喜欢扭啊扭,很夸张的那种,再加上扎着根苹果头小辫儿,特别像小姑娘。不过我早就把妹妹两个字给删了,不知道我又念叨了他什么他才又加了麻麻,真是无法无天。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闷头发笑,怎么能这么幼稚啊。

我傻笑了一会儿,点亮屏幕,继续看纸玫瑰教程,又想起粉丝曾说我有点“妈癌”,对身边的人又好又温柔,什么会把被整哭的练习生弟弟揽在怀里安慰啦,演个戏作弄人都要提前打招呼怕伤到人心这类的。想想也是吧,我应该是挺喜欢照顾人的,毕竟那种被人依赖的感觉我很享受。

但总归会有些不同,我又不是装了永动机的中央空调,对谁都暖的话大概是要短路。就比如有人生病,关系一般的提醒他多喝水,好朋友就给他倒杯水,至于易烊千玺……不盯着他这只易猴子喝下八杯热白开,我这个王三藏是死也不会挪窝的。他还由此推断唐僧一定属兔,而我竟觉得好有道理无言以对,当时我脑子一定是瓦特了。

其实我和他之间哪里说得清是谁照顾谁,又是谁照顾谁更多呢,根本分不清。

我记得第一次去北京试镜的那个冬天,特别冷。早上刚拿到剧本见了导演,下午就要试戏,我只能利用中午短短的两个小时看剧本还要吃饭,而那些被记号笔标注出来的台词映射到我记忆区里的只有颜色而已,方块字漫天纷飞好像一个都不认识了。小马哥在旁边没敢吵我,胖虎又出去拿餐,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状似一目十行,实则脑内空空。

我很紧张,很紧张。紧张到不得不起来走动来缓解我开始隐隐作痛的胃,我想就算现在胖虎给我打包了重庆小面我都未必吃得下去。然而跟在胖虎身后进来的却是戴着帽子口罩裹得和黑衣人似的易烊千玺。

然后我就看着他和变魔术一样变出了一桌的菜。一碗粘稠的小米粥,一碟炒时蔬,一盘板栗鸡,还有放在保温桶里的热汤。我看不到我的表情,但一定是傻到一个境界。

“……你怎么来了?”

他摘掉帽子口罩,把筷子勺子递给我瞟我一眼,“我不能来吗?”

我接过来,继续问,“你怎么来的?”

“打车啊。”

“不会冷吗?”

“……你没看见我用了三个保温壶装的吗哪里会冷,你再不吃才是真的要冷了。”

“我是说你啊。”我放下筷子,看着他被冻得通红的耳尖和脖颈,气都要气死了。

他抿着嘴,一点都不怕我就也那么看着我,“京城只此一家有钱都买不到的易氏私房菜,你就说你吃不吃吧。”

我瞪了他一会儿,结果被气笑出声,“好好好,我吃我吃。你吃没?”

“我吃了啊。”

“你给我想清楚再说一次?”

“……本来就是给你做的我哪有时间……”

“那现在有时间了吧?”

“……噢,那你给我找双筷子我快要饿挂了。”

我白他一眼,“傻。”起来找了双一次性竹筷拿给他才发现胖虎和小马哥不见了,“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没理我,只全神贯注地在盛汤,“嘶——也不知道能不能喝……”

我觉得好笑,帮他用毛巾在碗底接着省得烫到,“有什么不能喝的,难道还会食物中毒啊。”

“那可不一定,我第一次煲呢,就一股脑儿全扔锅里不管了。算了我先喝一碗试试毒吧,刚好你试镜的是小皇帝哈哈。”

“……你是不是傻,给皇帝试毒的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

他喝了小半碗眨眼睛望天,“噢……那我还是反串当宫女好了。”把剩下的喝完舔舔唇,“还不错啊,你快喝。”

我一口一口地喝,鲜美得整个胃都暖了,“宫女?千儿吗?还是玺儿啊?哈哈哈……”

“……王俊凯你快吃饭别说话了吧啊?!”

“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不行,透过热腾腾的雾气看到还有一个没有打开的保温杯才停下来,“这什么?”

“牛奶。我用小锅煮的,很香的。你下午试戏之前记得把它喝了。”

“噢。”我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粥,喝到见了底,才开口,“就你知道得多。”

就他知道得多。

他知道我一紧张就胃疼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他知道大冬天的除了火锅我最喜欢的就是小米粥,他也知道用小锅慢慢煮的牛奶又香又暖胃。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做了,却什么都不说。

“诶,我妈让我带给你一句至理名言,虽然我本来也想说这个……”

“什么?”

“就是,不管做什么都要先把肚子填饱了,吃饱饭才能打胜仗。”说完还一本正经地点头。

“……敢问出处是?”

“嗯,我妈。”

我比了个赞,“阿姨赛高。”

然后他把下巴靠在交叠的手上眨巴着眼睛笑看着我,却又很认真,“那你想听出自易烊千玺的至理名言吗。”

我笑,“愿闻其详啊。”

“就是……这里是你卷土重来的战场,你不会做不好的,也不可能做不好,所以王俊凯……”他手握成拳伸过来捶了下我的胸口,“别怂啊。”

我们都被语文老师教过双重否定比肯定语气更强烈,形容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而易烊千玺,是我见过把它运用得最好的人。

——

现在已经快10点了,我还是没有折出一朵完整的玫瑰,卡纸报废了多少张我没数,只知道纸篓里那些成团的红色越积越多。我又扔了一团进去,没扔准,扔到了外面。本着强迫症精神,我弯腰捡起来放回去。

我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盯着纸篓里并不成形的玫瑰发怔,又想起一周前的韩国之行。

他是喜欢那里的。第一次去那儿的时候类似于闭关良久终于得以放风的心情,他就特别雀跃,我以为这次也会这样,因为还是在他生日前去的。

可是并没有,他并没有很开心。

走机场的时候,我和他说话,说这次的工作,说想要去的地方,还说他生日要到了,韩国那儿也有应援要不要去看,可他一直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反应不止慢了半拍,才有“噢,好”“嗯”“我知道”这些兴致缺缺的回应,应完之后继续放空,面容严肃,不苟言笑。

这样的表情上一次见到已经是年初了。那时正值跨年行程满档,第一次参加大型演唱会的毫无经验和行程与他中考相冲的紧张,他压力很大,那段时间的演出他都很少笑得舒心。所以现在也是,何况还是在人群众多的机场。虽然比起以前他好了很多,但讨厌陌生人群的障碍还是存在。而我能想得到的他又陷入压力之中的原因,就只有即将要到来的生日会。

我不再吵他,只寄希望于在飞机上他能好好睡一觉,睡饱了也许会好一点。可是同样的,从刚才一路走来的机场到现在坐在我身边的易烊千玺,生人勿近的表情就不说了,还一直刻意地保持距离。我拿床毯子给他盖上掖得严实,手难免会碰到他腰,他受惊了似的吓一跳,然后往里缩。

我知道了。

他受伤了。

他的腰很敏感,有时候我还没碰到,他只是感受到周围的气流涌动就会“哇哇”地叫起来,那是怕痒。可是他刚才的表情,不是痒,是痛,而且还不想让我知道。

其实我们俩都已经习惯他受伤这件事情,近一年来跑通告在外,他也会哼哼这里很疼那里又撞到了,我也没说他什么,备着药膏给他贴上还不轻不重地一拍,说,“一次五块钱啊,易烊千玺你算算你欠我多少了?”

他脸埋在枕头里,伸在床外的腿还乱蹬,“啊……估计可以抵好几段儿中枪舞了吧。”

所以既然都这样了,他又不和我说他伤到了的原因还能是什么?

就是很严重吧。

我想到这里,脸估计已经是黑了,不过他已经裹着毯子睡着了。那好,你不想我知道,我就装着不知道,我等着你告诉我。

到了韩国以后,拍广告他状态很好,导演一喊“卡”他就秒变脸恢复到那副放空的小考拉的样子。晚上收工回酒店也是,第一个冲进浴室泡了良久,出来以后就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用本本剪音乐。

而我走进浴室的时候,排气扇正“呼呼”地转。他从来不用这个,因为他很喜欢在被热气熏得成雾的镜面上写字,写些有的没的,我一看到就会想笑的那种,不是搞笑,是从心底里开出一朵花苞,一瓣一瓣渐次开放的那种笑。

至于现在……我关了排气扇,还没挥发完全的药膏味道,和纸篓里撕开的膏药包装袋,我忽然觉得我如果不做艺人去做个私家侦探,那必定也是业界翘楚。

可那又怎么样。

我坐床上拿着杂志翻来翻去翻了多久,他就心无旁骛地剪音乐剪了多久,其间每隔那么半小时会起来走动,但半句话没说。我关灯睡觉,闭眼侧躺着等,等了有一个小时,几近凌晨1点半,旁边的床才有陷落的感觉。我又等了一会儿,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我才睁开眼,转过去发现他也是侧躺着,手里抱着熊。我把捂热的手很轻很轻地从他睡衣里探进去,摸着按到腰部肿起的一片,药膏贴的地方还发着热。

他动了一下,不过没醒。而我转回来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失眠了。

行程过了大半,我再没发现纸篓里有撕开的药膏包装袋,但易烊千玺还是那样,拍广告的间隙我们坐着休息,他就来回地走,坐没一会儿就起来和胖虎打闹。打闹的程度没那么疯了,仅限于戳他特别有肉感的肚子而已。我知道他带的药用完了,我知道他的伤还没好,但我不知道到底多严重才会让他坐都坐不住。我始终在等他和我说,而我始终没等到。

那天晚上下班我们去了超市。我绕开他们,对照着搜到的韩国药膏图片一格一格地找,找到以后和扫货似的搬进篮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代购。我走到收银台,他也在结账,不过篮子里都是吃的,当下我心里那股火烧的,气得我结完账以后把他的零食拿过来,把我那包药塞给他,没等他就直接走了上保姆车窝着。

晚上呢,还是一样。他来来回回地听音乐,手上比划着舞蹈动作一直到凌晨。躺下的时候翻来覆去,好像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安眠的点。他把翻身的动作控制得极好,我都能感觉到他的腰在努力悬空不发出声响,可是我是醒着的,我清醒地感觉到他这样努力控制的背后可能很疼。

于是我转过去,麻溜地掀开我的被子盖到他身上,掀开他的被子钻进去,圈住他的腰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把整个人带进我怀里贴着。他也醒着,却什么都没说,静静地躺了会儿就莫名其妙开始玩儿我的手,捏来捏去。我拍了他一下,解开交缠的指缝再一根一根地填满,十指相扣交握在他腹前。

“快睡觉。”我埋在他脖子里说。

他闷笑一声,然后乖乖蜷在我怀里不再玩儿了。

他抱着熊,我抱着他,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我顶着鸡窝头起床,他正在浴室里洗漱,满嘴的泡沫。我抓着脑袋靠在门口等,迷瞪着眼睛问,“睡得好吗?”

他难得的没有起床气,就着泡沫口齿不清地应了一声“好”,还笑出了软软的卧蚕,把我整个儿给笑醒了,一周了,他终于笑得开怀。

那好吧,不说就不说吧,一切随他,只要他开心就好了。

我以为这茬算过去了,结果26号那晚,我正坐在床上听音响里的曲子,在五线谱本上记音符的时候,手机开始疯狂地震。我以为是易烊千玺太兴奋太嗨又在给我发表情包,结果不是,是SDT的夏姐和他们家老大。

我扫了一眼拍得很糊的小图,没敢点开看,先点了语音在耳边听。17秒的语音,听到的大半是隐隐的抽泣,最后才断断续续听到夏姐的哽咽,“小凯你劝劝他吧。”

我又点开夏老大发来的消息,是一模一样的话——小凯你劝劝他。

我的手握了又握,最后才点开他们发来的图,特别糊,一群人围成一团搀着中间的那个人,他弯着腰,表情痛苦,这只是第一张。我划过去,第二张只剩他一个人,摔跪在垫子上,糊得只有重影。后面的我不再看了,我看不下去。

我拿着手机,重复按着电源键,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音响里的歌单恰好切到《IF U》。整间房间回荡着悲伤至极的旋律,我脑海里只剩下他们要我劝他的那句话。可我要怎么劝他呢,我劝了他就会听吗。从本质上来讲,我们根本是同一类人,倔起来不管不顾,撞到南墙也要把它拆了看一看是不是真的无路可走。我是这样的,他也是这样的,我能了解他的心情,理解他的感受,那我要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去劝他。

我一直想着这个问题,于是在回国没多久的这个晚上,我又失眠了。更重要的是,我没有收到他的晚安。

27号下午我飞北京,到彩排现场的时候他正在唱歌。我戴着口罩,走到观众席的中央,靠站着座椅看着追光下的他,我知道生日那天我是没办法在这样的地理位置看着他的。我静静地听他唱,跟着他唱,唱着没有想过回头的路,唱着要永远向前的远方。这是我们要一起走下去的路,会一直都在的,可一定要这样遍体鳞伤地走下去吗,我可以替他拒绝吗。

而事实是,他视死如归地拒绝戴护腰。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我只看着他在引擎轰鸣的背景音乐下懒懒地开始跳,原本我以为没什么问题,他虽然彩排时候看上去不怎么用全力,但拍拍都在点子上,所以走位的时候如果不痛,那么正式表演的时候也不会有大碍。可是我越看越不对劲,尤其是在他后空翻落地时候的那个表情,还有周围舞者的表情,前者痛得龇牙咧嘴,后者错愕得手足无措,以至于音乐还没停他们就已经乱作一团。

哪来的后空翻?不是取消了吗?

我冲到前面,跨上舞台,他们围着他叽叽喳喳,我只听到他扶着腰喘气,声音颓然,“我……我就是想试最后一次,没想到还是不行……”

“你想试可以,为什么不戴护腰?”

我摘了口罩忍无可忍,整个人要炸了。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我,他也是。我这才惊觉场合不对,转开眼舒缓情绪,调整好语气和伴舞的哥哥姐姐们说了不好意思,把他拉到后台。

我们俩面对面在化妆间站着,我拿着厚厚的护腰,掀开他的衣服要帮他戴,他的手硬是把我的手给抓住了,很用力,动都动不了。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两个人骨子里的那份执拗不合时宜地较起劲来。可我和他较什么劲呢,我本来不就是来劝他的么。

“易烊千玺,你语文那么好,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来日方长。我们的路要走得远,前提是要走得久,你真的要在现在就把以后的代价都透支了吗,我不会帮你还的。”

“……可是王俊凯,我真的不甘心你知道吗。”

他的手松了一点,眼眶发红但没有水光,刘海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型。我伸手像415那会儿一样给他整刘海,他垂着眼不看我,和那时一模一样,我恍然觉得我们都没有长大。

“我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老是不长记性,你不会让任何人失望的,你也不会失去任何人,你什么时候才能记住。”

他一言不发,定定地看着我好像在寻求一种肯定,我也坦荡荡地回望过去,给他肯定。这样对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手,我也松了口气。我撑开护腰给他戴上,腰间还贴着药,绕了一周半结实地固定住之后肚子那儿鼓了厚厚的一圈,可我凭着手感发现,这样厚了一整圈以后的腰围竟和4月份相差无几。

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呢,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我就着帮他戴护腰的姿势顺势把他搂进怀里。

“别怕,好吗。”

你别怕会失去什么,至少的至少,你不会失去我。

——

终于到了生日的这一天。

下午在候场室里的时候,很多人问我要说什么生日祝福,王源儿啊胖虎啊,可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像现在都十点半了,我还在和玫瑰作斗争,而你要问我为什么要送玫瑰,我也说不清楚。

有些感觉很复杂的,不到一定的天时地利人和,我自己都未必认得清。我要是说我是站在台上看到他坐在台下的爸妈弟弟才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你信吗,我自己也不信,可我确确实实是在当下的那一刻,把所有逗比的段子都推翻,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说的是什么。

我说,“要好好长大。”

因为我想看着你在我身边好好长大,就像你看着楠楠在你手里长大一样,那种幸福感我也要体会。

我说,“平安幸福。”

因为我想你远离伤痛,和我一起好好地长到一米八,当然我会长得比你高那么一点点。

我说,“家庭美满。”

因为……因为我想变得强一点,更强一点。我知道我们都是足够坚毅强大的人,这份固执足以让我们彼此扶持陪伴一直到登顶荣耀。可是我还是想照顾你,我想一直照顾你,我会证明你当初选择这条路的决定是对的,我不会让你后悔。

“王——俊——凯——你还要多久啊,你再不出来我把KUMA吃了昂?”

“王~俊~凯~~”

“王~~俊~~凯~~~”

他就站在门口,变着法儿地用美声唱法叫我的名字。

其实想说的哪有那么多呢,想送他的又何必是纸玫瑰那么复杂的东西,就算是一个气球,他也能懂我想他自由快乐的心情,毕竟他是小王子嘛,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技能可是满点呢。

于是我在玫瑰半成品上插了根棍,在他用帕瓦罗蒂式的男高音叫我之前高声应了句“来了啦!”发了微博。

我开门,端坐在盘子上的KUMA很蠢,而易烊千玺刚好刷到我的微博,笑得和傻子似的。

喂,要天天开心啊。

——

我想许给他的心愿只有一个。

我想你心中一切所想,都能如愿以偿,包括永不凋谢的玫瑰,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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